一诺千金-第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眼前晃过爷爷慈祥的笑脸,从进门起,头发斑白的老爷子严肃地打量完自己,点点头,拍拍肩膀,笑着说了一句又瘦了。
好脾气的姑父平时被姑姑管得严,根本不给酒喝,他只能在全家聚会时,哄着爷爷再说一遍“程家的男人没有不能喝酒的”,才敢偷偷往杯里倒上一点,和梓光一起拉着自己碰杯。
梓光酒量不好,稍微喝一点就上脸,脸颊红透之后,会习惯性地推一推眼镜,垂着眼安静地笑。
陆宇总在饭桌上窜来窜去,不时给男性长辈们斟酒,帮女性长辈们端菜,知道程梓明喜欢水煮鱼,还偷偷把他面前的肉圆子搬走,把水煮鱼换过来,不料却被烫到了手,只好捏着耳朵吐舌头。
姑姑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盘青菜,看到陆宇的滑稽模样,不由笑骂两句。
大伯母和张阿姨一起在厨房张罗,听到姑姑的大嗓门,两人脸上都浮现出快乐的笑容。
全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那顿团圆宴,明明有个温暖祥和的开始。到底因为什么,自己将近三年没回家?工作忙是客观因素,那主观的部分呢?是因为久未谋面的父亲,成功地和继母把话题转移到三十而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个千秋难题上,还是因为父亲对继母温柔的笑脸,令他想起了早逝的母亲?
虽然见势不妙的姑姑帮着转移了话题,但她一定看到了当时自己的眼神寒冷如冰。
程梓明甩了甩脑袋,头顶对着花洒,任水流冲刷脸颊,无奈地抿出一个苦笑。
时间其实是最温柔的杀手,回忆中的那些不快乐,都会被渐渐抹去。那些不重要的人和事,随着时间的推移,都会变得不值一提。到了这把年纪,没有父母的关心,听上去顶多有些可怜,没有女朋友,也许让人觉得稍稍有点变态,但三年不回家,无论在谁看来,也着实不孝了些。
回去吧,波哥说得对,爷爷年纪大了,还是该回去看看。何必为了那些并不疼爱自己的人,而去责怪那些挂念自己的人。
摁下开关,水声停止,卫生间里飘出一声叹息。
腊月二十八那天,目送最后一个休假队员出了门,再次跟二营值班副营长张哲强调了各种事宜,程梓明才回寝室准备行李。第二天,他换了便装,背了行李包,出发去机场。
票买晚了,偏偏今年火车票提前了预售期,高铁只剩下一千四百多的商务座。虽然回家次数少,春运期间不可避免会多花点钱,但商务座那彪悍的价格实在是让他有些气丧,转头看飞机票居然还有余座,价格并没比火车贵出多少,程梓明索性定了腊月二十九中午的机票。
办完值机手续,程梓明找了家餐厅随意吃了两口,机场的餐厅一如既往的又贵又难吃。安检后他安静地坐在候车区,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休假需要打报告,但是不太清楚是不是我写的这样。。。就当是这样吧。。。。不要在意,不要在意。
☆、七三一耶?
由于维持开门状态时间过长,负八十度冰箱已经开始愤怒地蜂鸣报警,一声一声短促的鸣叫飘荡在冰箱室,无比刺耳。
离冰箱较近的桌上,10×10规格的冻存盒整齐地摆放着。由于Corning的冻存管帽太大,塞起来有些困难,李娜把细胞错行挤了挤,勉强能盖上盒盖。在打开下一个异丙醇冻存盒之前,她回身按了静音键,整个冰箱室瞬间安静下来。
“娜娜,你那边的四盒没有问题吧?”周一诺一边清理手边的细胞,一边在记录表上做标记。
“没问题,这都是昨天刚冻上的,还没来得及转液氮。”李娜扶了扶防护手套,冲周一诺笑笑,继续埋头对数。
中检院和CRO的工作人员在另一张桌上整理血清,大家都在埋头干活,不时相互核对数字与编号。等到他们把所有血清整理完,周一诺又挨个对了一遍。所有样品用干冰打包好,缠好胶带。
今天是整个一期临床试验第三个时间点的终止日,下个时间点在一个半月后。这意味着,今天是年前的最后一天,整个项目完全按照预期进行,正好腊月二十七结束。幸好这次只是一期,受试者的样本量只有60,都不用上二期,如果只是样本量翻倍,整个春节假期就对付在这里了。
送走了中检院的人,周一诺和李娜在火车站分别。按原计划,在整理完所有样本之后,周一诺和李娜应该直接回公司报道。但苦于张云梦在电话中言语迫切用词狠辣,周一诺只好请了假,转战广州,去见这个依旧泼辣的大学同寝。
谁知从广西到广州的票买到了,回武汉的高铁却不好买。
在携程订完机票,周一诺默默地把铁路运输总公司骂了个死去活来。
张云梦怀孕已近九个月,身子重了行动不便,却执意让周一诺径直去了她最喜欢的那家馆子。广州的冬天并不太冷,但她仍旧穿着棉袄。她几乎是慢慢从餐厅门口挪到桌前的,与从前在学校吵闹玩耍时身手矫捷的模样相去甚远。周一诺上前想去搀扶,她却固执地说没事,调整好呼吸甩开手自己走。
刚一落座,张云梦就笑了,毕业了这么多年,除了头发长了些,周一诺基本没什么变化,依旧还是不论什么时候都带着一脸笑,无非变成了一个人来,一个人走。同学们一个又一个的结婚生子,好像生怕自己垂垂老去,又好像比考试成绩一般,比起了成家立业儿女绕膝。
对,儿女,这正是她为什么急于在此时见到周一诺的原因。
下次她再来广西出差,也能把她忽悠到广州,但自己肯定就生了,坐月子、喂奶,被孩子吵的夜不能寐,哪还有工夫见同学?
握住张云梦已经有些水肿的手,周一诺慢慢地帮她揉搓,一边等菜,一边听她讲述着毕业后的生活。张云梦的男友曾帆是大一还在东区时认识的,如今在IT公司工作,收入不错,却时常加班到半夜。张云梦做医药代表,工作时间相对不固定,但压力并不小。两人一路相知相守,离开校园了,爱情还在,从当年到如今,都是一段佳话。两个外乡青年在广州打拼,靠着双方家长补贴,勉强在广州付了房款首付,每月贷款压力不小,本想先存两年钱,可小生命却在意料之外降临。
“挺好的,”周一诺把菜品往张云梦面前挪,又帮她倒了一杯热豆浆,“有了就生下来,孩子都是天使。”
张云梦白了她一眼,“你呢?别说孩子了,老这么单着,也不是个事儿啊。跟王凌成分了几年了,难道后来就没遇上合适的?”
周一诺垂下眼,复又抬起,听到那个似乎离自己很远的名字,笑着摇了摇头。
张云梦拉下脸,“至于吗你,难不成你还等着他回心转意?”
“说什么呢,没有,”周一诺捧着豆浆,抿了一口,“可能就是没遇上合适的吧。”
张云梦的脸开始抽抽,“王凌成那家伙本来就配不上你,还弄得你态度消极,对爱情丧失希望,切,什么玩意儿,陈世美。”
“真没有,”周一诺扬眉,情绪并没因为提到王凌成而低沉,“我妈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介绍的相亲我都去了,我真心一点都不消极。”想到这个就无奈,她又叹了口气,表情痛苦万分。她一直没弄明白,问题究竟出在自身,还是那些大妈看人识人的本领原就与常人不同。
张云梦原本龇牙咧嘴的脸,哗的一下裂开,整个人趴在桌上,笑得捶起了桌子。
有人说,看到坐在对面的相亲对象时,你就能知道在介绍人的心里,你自己是个什么模样。
木讷瘦弱且高度近视的中学数学老师,身高和周一诺差不多,看上去体重也快差不多,一开口就是你包含于我、我不包含于你这种子集母集的假命题,而据称他工作稳定、为人师表、帅气逼人。
曾出现过一个二十七岁高龄还颇有些杀马特风格的小愤青,一坐下就开始大谈特谈各种反党反政府言论,惊得周一诺想要扑上去捂住他的嘴,而他在介绍人的眼里,被认为是朝气蓬勃、单纯可爱。
还有一次,那倒真是一个五官清秀、妆容精致的男人,只可惜刚一见面,人家就瞪着眼说,我有男朋友,你就这么回去跟家里交代吧,我不怕。那面目表情,简直比江姐还宁死不屈。而据介绍的阿姨说,这个男孩儿特别帅,玉树临风,要身高有身高,要相貌有相貌。
可是阿姨啊,别人有男朋友你造吗。
周一诺拿手支着脑袋,一脸无辜,“你说我可怜不可怜?”
从大一就被套牢,张云梦没有任何相亲经验,她觉得这些特别不真实,简直像演电视剧,难道就没有适龄的年轻人,同学或同事介绍些身边的熟人吗?
周一诺摇着头笑出声来。跑临床是一项经常需要出差的工作,忙起来的时候,一年能有半年在公司就不错了,整天来无影去无踪,根本没办法跟上同龄人组织的各种活动。至于同学们,留在武汉原本的就不多,能保持联系的,也就那几个。
“也是,出差那么累,回来就想宅着了,”同为医学生,张云梦对临床监察很了解,“拿人做实验,你个731。”
“哈,亏你还是做化药代表的,没有我们这些731,你们有东西卖吗?”周一诺笑骂。
“哎,你们当时学生会那个,那个什么宇,当时我们还以为你会跟他在一块儿呢,看你失恋时他那个关心,那个紧张。”张云梦如梦初醒,醍醐灌顶般想到这么一个人,却怎么也记不全名字。
“哪跟哪儿啊,他那个脑残,就喜欢大胸长腿,我一直拿他当弟弟好么。哎,当妹妹的心都有了,就没见过心思那么细的男生。再说了,我可不接受姐弟恋。”提起陆宇,刚毕业那两年,两人还经常一起出去坐坐,后来他出国了,只是在网上偶尔联系。
距离上一次同学聚会已经过了两年,两个老友聊着自己的工作生活以及八卦,兴致极高。原本周一诺已经订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