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江山-第12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所以这就是我等置之死地而后生,破而后立最佳的时机!”
方七佛说到激动处,猛然站了起来,紧握着拳头,往空中一挥,死死捏住,目光灼灼地扫视着全场,在座之人竟然凭空生出一股战意来!
是啊,经此一败,他们已经彻底没有了退路,如果拿不下杭州,他们便无大城可依,又如何能够抵挡得住朝廷的十五万大军?
只要拿下杭州,他们就拥有整座杭州的人力物力,更重要的是,他们攻打了那么久,深知杭州城的防御工事有多么的牢固坚韧!
真正强大的统帅和谋士,不是在顺势之中求胜,而是身处必败的逆境,仍旧能够化被动为主动,就好像杭州城幕后那位谋士一般,在圣公军所有人以为杭州必克的时候,他却谋划了一场主动夜袭,并取得了大胜!
他们都知道杭州那位幕后谋士姓甚名谁,如果说这场大败之前,还有人质疑军师派出四员大将,不惜一切代价斩杀苏牧,那么现在,已经没有人敢这样想了。
包道乙被斩杀之后,方腊也曾经暗自对方七佛表示不满,认为方七佛太过看重苏牧,有些小题大做,若非为了杀苏牧,他的结义好兄弟包道乙也不会死。
也正是包道乙死了之后,方腊开始不似从前那般听从方七佛的意见,可现在,听了方七佛的话,又洞察到诸位将领的想法,方腊才深刻地感受到,方七佛当初的决定,并没有错。
早知道苏牧会带来如此一场大败,当初就不该拍出王寅和包道乙等四员猛将,而是连八骠骑和二十四将一同派出去!
亡羊补牢而为时不晚,方腊并不是为了顾及颜面而不敢虚心求教之人,否则他也无法取得今时今日的成就。
“三弟,具体怎么个做法,便跟大伙儿详细说说吧。”
方七佛在中军大帐分解激励士气军心的策略之时,杭州城正沉浸于举城欢庆之中!
短短三天之内,他们连续欢庆了两次,而这两次大胜仗,都离不开苏牧这位首席大功臣!
虽然死伤了三百余的精骑,但越王赵汉青显然也是开怀之极,他痴迷于军事,时常亲自练兵,这也是官家忌惮他、时刻防着他的原因之一。
但他贵为一地藩王,确实没有太多实战的经验,好在今日,有一群不自量力的泥腿子,让他既能练了兵,又取得了大胜,赢得了全城百姓的尊敬!
这一切,都要感谢苏牧这个书生样的年轻人,也不枉自己将那一套武将甲赠予他了。
杭州的高层还在庆功宴上言笑晏晏,谈笑风生,仿佛再坚持几天,方腊贼军就会因为缺粮而退散,而杭州城因为还有苏牧事先囤积的救命粗粮,形势顿时倒转过来,眼下不是杭州耗不起,而是圣公军耗不起了!
按理说,局势的走向对杭州极为有利,无论怎么看,杭州都能够凭借这次夜袭大胜,安然渡过这段生死存亡的危机。
可独坐一隅的苏牧却如何都兴奋不起来。
赵汉青贵为越王,高坐于首席之上,与宴席间搜索扫视,这才发现苏牧面色阴沉地枯坐于角落,不由举杯高声道。
“苏兼之何以面有忧色?难不成嫌弃这胜仗还太小?”
听了赵汉青打趣的话语,在座宾客都大笑起来,整座宴会厅洋溢着无尽的喜悦。
然而苏牧却没有一丝笑容,他缓缓站起身来,拱手低头道。
“殿下,某斗胆建言,望殿下即刻突围,逃出杭州,今夜方腊贼军必定会发动夜袭!”
苏牧此言一出,全场死寂!
第一百二十二章 越王殿下的决断
偌大的宴会厅前一刻还言笑晏晏,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绝于耳,所有人都在庆祝昨夜的大胜,还有人在高谈阔论,声称昨夜一战必成传世经典云云。
可只有一人独坐一隅,面带忧色,那便是这场大胜仗的主导者,幕后推手苏牧苏兼之。
当越王赵汉青主动打趣苏牧之时,这位杭州第一才子再次语不惊人死不休,竟然在士气高涨到巅峰之时,劝说越王殿下突围逃生!
“这…这开什么玩笑!”
“贼军围城近乎月余,吾等硬撑死守,甚至心生死志都不成退缩,缘何如今接连大捷,却要乘胜而逃?”
“简直荒天下之大谬!莫不成打了两场胜仗,真将自己当成无双谋士耶?”
“若能死守数日,我杭州便能浴火重生,不需朝廷大军镇压,我等就完成了平叛大业,这可是千古难逢的大功劳,足以永载史册的啊!”
“哎…说到底还是书生,心思怯懦,目光浅显至极!”
苏牧此番谏言之后,越王都皱了眉头,赵霆和赵约二位更是面露不悦,周遭宾客都是杭州高层,一个个议论纷纷,让人厌恶至极。
苏瑜和赵文裴也在席间,见得此情此景,也是摇头不已,这些人也正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从苏牧游学归来直至今日,他经历了多少次被人曲解,而后又用事实证明他苏牧并没有错?
在座的很多人其实都已经忘记,每一次苏牧提出近乎异想天开的想法之时,他们都嗤之以鼻,毫不留情面地极尽嘲讽和反对,甚至打压。
可事实一次又一次地证明,苏牧确实有着先见之明,眼光也确实比他们要长远得多。
可惜无论是苏瑜还是赵文裴,都只能陪坐于末席,人轻而言微,若非越王听说他们与刘质等在白虢书院整理文书,在道观面前刻碑,唤起杭州百姓的斗志,甚至没有根本就没资格出现在这个宴席之上。
所以无论他们对苏牧如何支持,也没办法站起来为苏牧说话,刘维民和关少平倒是够资格,但连他们也都一时半会没能想通透,为何要在这个时候突围逃走?
而且苏牧居然会预测方腊军今夜偷袭杭州城,这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难道方腊军中都是无脑之人吗?俺们杭州军昨夜才夜袭大营,他们今晚就要依瓢画葫芦?
苏牧似乎预料到了会有这等状况发生,他只是自嘲地摇头苦笑,而后带着疲累朝赵汉青告请道。
“苏某言尽于此,如何决断,烦请诸位大人好生斟酌商议,不过苏某还是坚持己见,殿下还是早做准备吧…”
大家都等着苏牧解说一番,没想到这位爷尽然不伺候了,一副要走就赶紧走,否则贼军真个儿攻城了,可莫说某言之不预也!
事实上并非苏牧故作神秘和清高,他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他也是人,也是年轻人,论起心理年龄也才二十五六岁,人都有火气,一次次被你们冤枉,又一次次顾全大局自己扛下来,可却仍旧无法取得这些人的好感和信任。
这是多么让人心寒的一件事情。
况且眼下的局势很明朗,为了火烧粮草,锦鲤营的弟兄们将剩余的火药都用在了刀刃上,如今火器已经失去了作用。
也就是说,一旦方腊叛军攻城,他们除了士气上占优,其他方面没有任何的优势!
两军交战,无外乎天时地利人和,起初杭州方面占据了地利,“人和”方面被方腊这边占据,因为火器的出现,双方成败便决定于天时。
可如今,火器已经消耗干净,杭州便只剩下“地利”占优,连最后的稻草,越王的骑兵都出动,并折损了小半。
苏牧懒得解释,但只要稍有军事头脑的人,诸如关少平李演武和越王赵汉青等人,皱眉沉思了片刻之后,便想通透了这其中的关节。
虽然无奈,但形势确实如此,在场之人却一个个仿佛真的能够打赢这场仗一般,并立马转了口风,对苏牧从赞誉到鄙夷,又如何不让苏牧心寒?
按理说苏牧区区一营之长,跟李演武和孟璜等老资格实权校尉根本就没办法比。
可战争之初便开始做了筹谋,又赢了关键的两场胜仗,整个杭州如今都还靠着他先前的准备在存活,又有谁比他更有资格在宴席间发言?
骚乱的议论很快就被越王那威严的目光压制了下来,这位藩王走下首席,来到苏牧的面前,稍稍抬起手来,伺候一旁的侍从连忙端来了酒樽。
赵汉青举起酒樽朝苏牧道:“本王代杭州百姓,敬兼之一杯。”
此言一出,在座诸位人人讶异不已,坐在下首的文人代表陈公望微米双眼,目光熠熠,心中不由叹了一口气。
从苏牧回归杭州开始,从他在陆家小铺买了第一个煎饼裹子,可以说他是看着苏牧一步步走到现在的。
在别人都鄙夷和唾弃苏牧的时候,这位老者心中却保持着不一样的态度,他始终觉得苏牧让他看不透,直到此刻,越王殿下亲自肯定了苏牧对杭州城的贡献,他才慢慢看清楚自己心中对苏牧的想法。
他一直觉得苏牧是文坛不可多得的大才,也一直希望苏牧能够接受第一才子的身份地位,引领杭州文坛,开启一派新的风潮。
他始终不明白,为何苏牧对文坛之事如此的抵触,直到方腊贼军打将过来,直到苏牧所作的种种壮举。
他认为自己终于看清楚了苏牧,之所以不愿意混迹文坛,并不是苏牧妄自菲薄,也不是他看不起文人,而是苏牧所忧者,乃国计民生,他的本事并非吟诗作赋,而是经世安国!
看着越王给苏牧敬酒,在场诸人心中自是思绪万千,有感慨,有羡慕嫉妒恨,有欣慰,也有替苏牧感到欣喜的。
但他们都没有表现出来,因为眼下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考虑。
越王敬酒苏牧,说明他明白并接受苏牧的建议,也就是说,连越王也觉得杭州熬不过今夜了!
他是一地藩王,除非到了城破的生死存亡关头,他才被允许出逃藩地,或者也可以选择战死于藩地。
当然了,战死于藩地固然可歌可泣,但对于官家而言,自家胞弟,天下的王爷,被贼军杀死或者俘获,都将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