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星城记-第1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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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言语是断断续续的，但是，在这草屋里的人，从头到尾时听得明白的。不过涟儿不同意他的说法，因为她曾听师姐瑾瑢，也听姐夫欧利斯说过，世上没有永恒的生命。既然如此，无论哪一个时代，怎么可能会有不老不死的传奇？
　　“那是不可能的，世上根本不存在这样的事情，”涟儿开口反驳道，“就算是仙也做不到，就算你们消灭掉了所有的魔，仙也做不到他答应你们的事情。不老不死，是不可能的，”她说到这，那个首领猛地恼怒起来。他接连说了数声“一定可能”，然后又向这草屋里的人道：“如果不是你们这个部落，我们人类不老不死的事情，一定都实现了。因为你们，我们仍然会变老，仍然会死，只是因为你们！你们这群人，宁可却保护那个恶魔，也不拯救我们人类自己么？”
　　“魔姐姐不是恶魔，魔姐姐很好，她很好！”小葵忽然又大声喊道，她的母亲吓得一下子将她揽在怀里，将她的头仅仅埋在自己胸前，同时大声喊道：“她是个孩子，胡说八道，你不要放在心上，你饶过她！”
　　“一个都不饶，你们——还有，”他伸指指向了自己视线对面的埃以碧儿他们，说道，“既然你们决定要保护那个魔，那么你们就都去死。我倒是要看看，如果你们都死了，这世上最后一个要保护魔的部落消失了，她还能到哪里去——”说着，他便笑着走了出去。
　　没多久，一股浓浓的烟火气息从草屋外窜了进来。人们拼命地想要往门处去，但是却发现门外必是被什么重物倚住了，根本推不动。靠到窗前，滚滚火光，从草屋的缝隙里猛地撩起火舌。屋外猛地传来多人哈哈大笑的声音，浓烟陷入此处，多数人都呛咳起来。不多时，草屋的外壳，已经彻底燃上了火苗，火光接二连三地从天上落下，人们纷纷想要逃窜。但即便是倒塌的草壁，外边也是一堆火圈。一圈火焰围住了这个部落里的人们，也围住了不属于这个部落、也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涟儿他们。涟儿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手按在嘴上，微微地咳着。加奇达拥着她，把她靠在胸前，保护着她，不让一点火苗靠近。但是火苗接连从天降下，加奇达尽量避着，唯恐火苗落到涟儿身上。但是旁的人，瞻前顾后，不多时有几个人的衣裳便沾上了火苗，他们吓得立刻张牙舞爪地逃窜。他们疯似的想要逃出火圈，但是跨过火圈，身上就燃起了一面火，因而站不住的、四处逃窜的人接连殒命。草屋的一角原本有个水缸，但是人们因为一时慌乱，竟将水缸撞到，水全撒落到了地上，没起到半点灭火的作用。
　　“死吧死吧——”屋外传来如此的声音，但是就在这声音响起的同时，一阵狂风席卷。
　　在这靠近沙丘的地方，有风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是这阵风，似乎专为这不合时宜的火而来。只见风自天上，彻底卷起火苗，又向天上冲去。夜幕上，一片火光万里，竟像晚霞重新在这个时候降临。整个部落的上空，一片红色，映着每一个死里逃生的人的脸。首领看到那些火光，进而又望着天上，望见天边一丝雪白，然后唇边喃喃着两个字——
　　“果然”。
　　

第九十章　前往天幕山
更新时间2009…12…30　16：40：00　　字数：6137

　“果然”这个词，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会出现于人的语言里。而这种情况，指的是一个人的所想，与现实完全地吻合。
　　火光灭尽的那一刻，一抹雪白出现在刚刚从死亡线上游历归来的人面前。雪白的头发，湖蓝色的眼睛。她是之前救了加奇达他们的那个女子，她飘然站在那里，虽说是个魔，却如同一个仙子。涟儿望着她，忽然想起之前达严拉说过的，晚澜长得很像传说中的祖先的事情。她有些感慨，因为眼前这个人——她长得真的有几分，或者说晚澜长得真的有几分她的味道。
　　“你终于出现了，”黑衣的首领慢步到她面前。他的声音如他的脚步一样缓慢。从他声音的速度里，能感觉到他所等待的这一刻，究竟漫长了多久。
　　“你叫什么，”他问。一直以来，他都称呼他为“最后一个魔”。但似乎他知道，这不可能是她的名字，她的名字不可能是“最后一个魔”这几个字。
　　“魔罗，”她的声音很轻。她道出了自己的名字，道出了最后一个魔的名字。
　　“跟我走，”他说。但是魔罗摇了摇头，那个首领随即又添补道：“你必须跟我走。”
　　“你没有这个本领，让我必须跟你走，”魔罗说道，“你只是一个没有魔力的人类，你的本领根本命令不了我，就算我不能留在此处，你也不可能把我带到你需要的地方。”
　　“需要，不错，我需要你，整个人类都需要你——来完成不老不死的梦，”说着，他放眼望向了这个部落残余的人。残余的、尚有性命的、在烟熏火燎中侥幸存活下来的人类，又转而摆出一副略带着恨意的面孔，道，“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早一些出现，早一些站到我面前，很多人都不会死，不仅不会死，而且，很有可能，永远都不必——”
　　“世上没有人可以永远不死，仙也没有这种能力，你们都被骗了，”魔罗说着，“你们不仅被骗了，而且因为你们的无知，我成了唯一。”
　　“你马上就可以不是唯一了，”黑衣首领忽然唤了自己的几个下属，刹那间只见六个黑衣男子围在了魔罗的周围。他们全都手持着弓，单膝跪在地上，恰站在魔罗周围，六芒星的六个点上。在场的人都不知这个阵势意味着什么，但是魔罗的脸上刹那间却沾上了吃惊地神色。黑衣首领笑道：“看样子，他们虽然不晓得，但是你却知道。我想也是，你既然是魔，怎么可能不知道，身为魔的弱点是什么，”话音刚落，他便喝命“放箭”，但是那围在魔罗周围的六个人，并没有在弓弦上放箭，只是扯起了空弦，然后手一松，似乎弹指之间抖出去的是气流。可是，看似无形，魔罗却忽然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她忽然裹紧双肩跪在了地上。小葵喊了她一声，之前被烟火熏成了灰红色的小脸，瞬间因为焦急涨得通红。她想要跑过去，但她的母亲猛地伸手拉住了她，说什么也不让她过去。小葵红彤的脸上，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清晰的光芒。她嚷着自己的父亲临死前的话语，但是她的母亲可能是恐惧面对再一次失去的痛苦，手紧紧地攥着她的衣襟，用力地扯着。同时另一只手猛地按到她的后背，把小葵揽在自己的怀里。
　　“对不起，原谅我们——”小葵母亲声音有些哽咽，涟儿看到这个部落里的人，因为久久在死亡线上站立，此刻已不敢再有什么作为，便跑到前面，想要扶起魔罗。但是就在她跑到那六个黑衣人围成的六芒星的线上的时候，身子似乎触到一面看不见的墙壁，猛地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了回来。紧接着，魔罗忽然发出一声惨叫，整个身体顷刻间萎缩化作了一团白色的光。这时那个黑衣首领，忽然从衣服里拿出一个不大的黑色瓶子，他将黑色的瓶子抛了出去，但见这瓶子落到白光之下，但是白光却像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引着，直直地向下移动着，慢慢缩回到黑瓶中去。
　　不多时，白光彻底消失在了那黑色瓶子的前面、上面。
　　黑衣首领走上前，用手撮起地上的一把土，丢进瓶中。夜色中，一团泛起的灰尘淡淡没去，首领手上原本有些晃动的瓶子，终于彻底不动，直直地立在他的手上。
　　“没有人能逃得过仙的手掌——”他说，然后举起了那个黑色的瓶子，举起了那黑得赛过整个黑夜的瓶子。很难想象，那个小小的瓶子里，此刻装载着历史上最后一个魔，装载着日后神星王国的祖先。他打量了一会儿那个瓶子，然后忽然喝命“收工”。他的一个下属上来问他这个部落里残余的那些人要怎么处理，他寻思片刻，又望了望埃以碧儿，笑了笑说：“留着罢，既然——已经结束了灭魔战争。”
　　“你想把她怎么样？”埃以碧儿开口，她想问的是，这些人想把魔罗怎么样。首领的嘴唇一合一张，两个字缓缓道出：
　　“祭天”。
　　这个部落里的人一时都默不作声，他们都垂下了头，不敢去看那个黑衣的首领。黑衣首领把那黑色的瓶子揣到怀里，又望了望这个部落里的民众，有些讽刺意味地笑道：“不用担心，用不了多久，你们也可以不老不死了——”说完，他转身上马，一群人踏着夜色，扬长而来，又扬长而去。他们走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此处部落里，人们都还是沉默着。灰烬、残骸萦绕在此处。人们依旧三三两两地靠在一起，即便之前带来噩梦与死亡的人，已经不在了。
　　“把他们都葬了吧，”小葵的母亲——乔的妻子，众人眼中的女族长如此开口说道。人们各自散开，去取来工具，在部落的一处没有草屋的空地上凿了十几个洞。剩下的人草草掩埋了故去的人的尸首，小葵趴在父亲的坟前，失声恸哭着。既为自己的父亲，也为自己无力来完成父亲的嘱托。
　　“曾经的灭魔战争就是这样残酷的么？”涟儿站在人后，望着眼前的场景，幽幽地叹道。加奇达站在她身边，想了想，说道：“这不是灭魔战争，真正的灭魔战争一定比这个还要残酷，曾经死去的数目，一定比这个还要可怕——”
　　涟儿抿了抿嘴，她没再说什么。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生命流逝的惨状。她望向了身边另一侧的统勒得拉，看到他神色之中一丝并不愿意接受的熟悉。涟儿想起统勒得拉曾经是经历过这么血腥的场面的。他经历过父母的死，经历过无数的生命在自己的眼前消失的悲惨——他是他们四个人当中，最能感受到这种悲伤的人。
　　“现在怎么办，我们？”埃以碧儿问道，的确，他们不属于这个时代。所以这个时代是悲是喜，就算他们能感同身受，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