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夜赋-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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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年才能见着我一个活人，你现在不占我便宜，还想等多少年？”
周围沉寂了许久，傅久久摸着隐藏在白雾里的山壁，许久才听到，“……谢谢。”
这个是妖族的小童了。
这片湖底的湖底并不平坦，傅久久已经撞到四次山壁了。这些山还没成形，不高不陡，傅久久绕着走了一圈，觉得像个洞穴。
“我父亲就在里面。”毛毛说。
他刚说完，山壁震了一下，内腔发出嗡嗡的鸣声，好似远古的凶兽从沉睡中苏醒。
“阿和……”
“阿和……”
“阿和……”
黑漆漆的山洞里突然伸出一只触手，猝不及防地缠住傅久久。
不过一眨眼的事，傅久久就被拖入山洞。
“阿和……”那只触手缠着她，将她拉到山壁前。傅久久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发现对自己说话的是一面山壁。
“阿和……”那面山壁凹凸不平，形成一张人脸的模样，正嗅着她。
娘的，她好几天没洗澡了。
“您老……先放我下来？”傅久久尝试着与他沟通，然而那张人脸只一声声念叨着“阿和”。
声音苍老平缓，听着却很舒服。
“你不是阿和。”触手突然松了，傅久久从半空中掉下来，卡擦——刚长好的腿断了。
毛毛再没有出声，傅久久感觉不到他的气息。
“出去！”那个声音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娘的不是你把我拖进来的么！
傅久久拖着断掉的腿，忿忿不平地出了山洞。那个声音还在一遍又一遍，念叨着那个名字。
她一出来，毛毛就冒出来，“你还好吧。”
傅久久冷哼。
“不是我不管你。”毛毛声音很是纠结，“……那、那个人是我父亲。”
“……”
“你……别怪我。”这是懂事的妖族小童。
“……”
“那是我娘封印的。”毛毛的声音很平静，好像他娘就只是让他爹跪搓衣板一样。
“……你在这个地方无所不能，为什么不救他出来。”傅久久记得他娘亲已经不在了。
“我……有点怕见到他，就是……”他突然忸怩起来，“他也许不知道我的存在。”
难道他娘是被他爹强的！？还是他爹被他娘强了……
傅久久突然有些好奇起来，“老实说，你娘是不是天族？”刚刚那个老人的气息，实打实的妖族。
“我不知道什么天族，我在娘亲肚子里的时候有了意识，我看见很多人，他们在打仗。我娘和我爹打，娘亲叫父亲苍穹，父亲没叫过娘亲名字，但周围人都叫她瑞和神女。”
轰——
脑子里蓦然炸开。
苍穹是谁？远古时候唯一能和古神族抗衡的妖族首领！唯一有勇气和智谋反抗天族的妖族人！传说他是个野妖族，没有任何族群可以依靠，他自己就是一个族群！
而瑞和又是谁？天地间的第一个古神族，天族的精神领袖，以已之身封印了苍穹的神女，傅久久的血液里还有她的一滴精血！
这样的两个人，竟然有了孩子！
这个既是天族又是妖族的孩子，竟然是这两个人的孩子！
难怪他知道她是九川，难怪他如此的强大！
如果天族知道了会怎么想！？瑞和的神光将不复存在，多年的敬仰，在背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而妖族呢！估计会仰天大笑吧！这只会更加刺激天族的羞耻心！
“你是不是早认识我？”傅久久冷静下来，迅速地权衡利弊。瑞和是她的亲人，即使她醒来后已不复记忆，但骨子里对于瑞和，她仍有着很深的依恋。她不容许世人对瑞和有一丁点的羞辱。
毛毛想点头，但想起久久看不见，直接说道，“我的确记得你，还有前几天的六芒，我也认识。”
脑子里又是一阵轰鸣——但傅久久的声音更加冷静，几乎趋于冷酷了，“你说六芒？”
“父亲想要他，就请他进去了。”
是拖进去了吧……
“他是不是受伤了！”如果不是，又怎么会被拖进去？
“没有。他看上去挺好的，也没有反抗。”
苍穹要阿远做什么？因为阿远身上也有瑞和的气息吗？可是她也有，还不是被放出来了。他想报复吗？报复瑞和？这么多年，还不能令他忘记仇恨吗？
这么多年了……
不对！这么多年了，苍穹怎么可能还有自己的意识！？这个封印能腐蚀他，即使还不完全，苍穹也不该还能施展妖灵！有人为他分担了封印的力量，这里没有别人，只有这个孩子！
“久久……我的父亲母亲，是很有名的人吗？”毛毛察觉到傅久久的怪异，担心地问。
岂止是有名，都在史书里供万世敬仰呢……
“说起来，我还是你小姨。”傅久久睇着这片白雾，“毛毛，我是你的亲人，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
“我想找的，就是六芒。”
“……”
“你的父母，都是大英雄，他们都曾为了自己的族人拼死战斗。也许你还没有族群的概念，但他们都是很了不起的人。”
“那娘亲为什么要封印父亲？”即使他表现的那么平淡，但还是介怀的吧。父母要怎样，才会走到这一步？
可是，谁来告诉傅久久，瑞和怎么会和苍穹相爱？
☆、苍穹
这绝对是一个能令整个天地为之震颤的消息。
苍穹和瑞和的孩子……
“我不能再叫你毛毛了。”傅久久苦笑着摇头。
“为什么！？”小童急切地问。
叫瑞和的孩子毛毛，她是怕四瑜打不死她吗……
“……你值得更好的名字。”傅久久尽量动情地说。
解决完名字的问题，傅久久又开始想怎么把陆远白弄出来，还有怎么安置瑞和的孩子——他不能永远都待在这种地方。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种族？”
“种族？”天族小童冒出来。
“……我会带你离开这里，你身上有天族的血，也有妖族的血。但你只能选择一个，毛毛，你该考虑自己的立场了。”
“……为什么要选择？”
“因为世间不接受背叛者。”
“那我要背叛父亲离开吗？”
傅久久语塞。是啊，自苍穹被封印开始，他陪了苍穹百万余年。也许他们没有说过一句话，也许苍穹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甚至小童为他抵御了多少封印的力量，他也是不知道的。可他们毕竟是父子，血浓于水的亲人。为什么要跟着认识不到几天的小姨去未知的世界呢？
她竟然被一个孩子问住了。
“……你有没有想过见他一面？”
久久的沉默。
“……我怕他不喜欢我。”
傅久久再次进入洞穴的时候，是有些忐忑的。里面封印着的，是远古折殒无数天族的妖族，是不败的神话。据经验判断，这样的人，必定是杀伐果断，视人命如草芥的。傅久久对这样人的最是发憷，因为她极有可能一句饶命还没喊出来就两眼一抹黑蹬腿了。
“封印的力量太强了，他现在已经不大记事了。”毛毛说。
傅久久收到安慰，胆壮了点，镇定地走进山洞。
“这不是九丫头么？呵！怎么越长越小了？”那面纠结着人脸的山壁昏昏沉沉着，一见她，又活了过来。
傅久久愤怒地朝后瞪：不是说不记事了吗！？
白雾一片沉寂。
“怎么？又是来送信的？呵，你叫那个女人放弃吧，我是不会受降的。除非……”那张人脸动了一下，显得一下子年轻起来。傅久久凭着他的语气，觉得这是个轻佻的神色，“她亲自过来见我。”
傅久久心中微叹，他确实不记事了。
这大概是百万年前，苍穹和瑞和还不相识的时候发生的事。
原来，促成他们的，是自己。
傅久久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怕山洞里黑看不清，她几乎要咧到嘴根了，“我今天不送信，我来找人。你说，是不是你把六芒扣下了？”
“……六芒？六芒是谁？”
傅久久下意识想说和自己长得挺像的人，又恍然想起陆远白和自己并不相像，“就是你扣下的人。”
“呵，小丫头倒会胡搅蛮缠，我苍穹做过的事就敢认，子虚乌有的事我可不管。”
这个妖族将领也太好说话了吧？
若是敌人到自己地盘上撒野，傅久久绝不会像他那样和颜悦色。
苍穹是杀伐果决的妖族将领，他有所顾忌，一定有他的理由。傅久久环望着这片山洞，壁石疏松，很多都脱落了，山壁上隐隐有浅浅的刻痕。傅久久抚上这些痕迹，沿着凹痕勾勒出一个个女人的形状。她福至心灵地脱口，“你暗恋瑞和！”
“……”
山壁上的脸好像风化僵硬了，再也没有说话。过了好半晌，傅久久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张脸又开口，和先前迥然不同的语调，其间的差异就像隔了沧海。
“是九丫头啊……她还是不愿见我么？你与她说，我在山下的枫树林里等她。”
他的记忆断了，他在一点一点地回忆过去。
傅久久得出这个结论。她知道毛毛在听，她也知道毛毛想知道。
“她来了吗？”
“她……来了吗……”苍穹喃喃自语，“她来了！她怎么可以不来！她怎么可以不来！她怎么可以！”他突然暴躁起来，那张脸愤怒地挣出，几乎要脱出山壁。
瑞和没有来。
这是苍穹话里的悲伤告诉她的。
山洞外的白雾浓郁了起来，毛毛的哀伤从外面传进来。
该是最后一个问题了。傅久久吞了口唾沫，放柔了声音，小心地问，“……你们，是不是两情相悦？”毛毛是怎么降生在这个世上的？这个问题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过于残忍，但傅久久有义务教他面对。
“我们说好的，战事结束后，我们就在缥缈海上安家。一个小岛，一定要有溪流流过，旁边种些番薯，房子要是红木的，两个小屋相邻着。她饿了，我去敲她的窗户，给她烤海里的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