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年-第2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此女自然不信。虽是不信,但心中难免不安,她怀揣着镜子马不停蹄的出了墓穴奔回大营,见众将谈笑自若,又闻李止出征前曾立军令状说此战必胜,不由心中渐安,谁知此时忽然冲进来一个小兵报信说:“中箭埋伏,将军战死。”
“前辈这是何意?”
“只是告诫几位,这地下的东西都不属于阳世,若是心生歹意,吃喝偷拿,总是要从自己身上讨回来的。因果轮回,善恶有报。”
第三扇门前,安纳达轻叩三声,银白色的门被打开,金灿灿的光芒照亮了所有人的双眼。
纯金的树干上,闪闪发亮的金叶子在风中颤动,哗啦啦作响,一颗颗饱满的果实挂在树梢,惟妙惟肖,仿佛随时将要熟透落地。
安纳达看着遍地黄金,不动声色的道:“这正是秋实。”
一行人走进黄金遍地的小路,冥冥之中,鄯伯辛听见了鸟儿的歌唱,他忽然停在路边,着了魔似的取下缠绕的藤蔓,其中有一支金色的短笛。
“哗啦。”
安纳达回头喝道:“——快放下!”
只见金色的笛身变成绿色再变成灰白,缠上鄯伯辛的右手,睁开金色的瞳孔,张开大嘴咬了鄯伯辛一口。
金叶子落地。
无数金色的藤蔓在枝叶之间爬动,他们有的有的变成绿色,有的成为灰白,刚才的骚动仿佛成为无声的号令,鸟儿清脆的歌声停止了,鄯伯辛从幻觉中清醒过来,甩开手上的小蛇,朝安纳达的方向看去。
“此地不宜久留,快走!安纳达高举手中的铜灯,转身快步走到第三山门前,按下机关,几人离开了金殿。
石门落地。
待一行人跑回岔路口处,气喘吁吁停下来休息,终于有惊无险。
鄯世瑜拍着鄯伯辛的肩道:“吓死我了,表哥刚才你……表哥?你怎么了?”
鄯伯辛脸色苍白,冷汗淋漓,仔细一瞧,才发现他的右手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伤口,还在涓涓冒出血液。
安纳达看了一眼,沉吟道:“我们必须快点到上面去。”
正当一行人身心疲惫的拖着脚步准备原路返回时,从另一条路上飘过来一个鬼魅般的声音:
“鄯公子,别来无恙。”
*
薛易年从黑暗中走出,身后还多了几个人影。
他笑着告诉鄯伯辛:“鄯公子,我把一位姑娘请了来,正巧与你共赴黄泉。”
“公子!”阿钦的声音飘了过来,后面还有哭泣的呜咽声,等看清那个小小的身影,安纳达手中的铜灯有些不稳,不禁叫道:“瓦西?”
“阿爸,阿爸……”瓦西放声大哭起来,“我真没用,漂亮姑姑看不见,打不过他们,我们就被抓来了……呜呜……”慌张的哭泣在暗道里显得格外响亮,单于靖挟持着瓦西的脖子,讪笑道:“安老爹,我在此长居十年,看尽风沙荒芜,这打开蝶冢的法门既是在你这,怎地也不晓让我等先开开眼界,倒是便宜了一干外乡人!”
安纳达用沉静的声音说道:“放开他,宝藏就在你们眼前。”
“你以为我傻了么?”单于靖道,“若这宝物能碰一分一毫,你们为何急于返回?安老爹,我看你还是乖乖说出宝藏的秘密好,以免这里所有人都陪你死无葬身之地。”
安纳达沉默了,鄯伯辛白着脸道:“单于兄弃鄯家祖训于不顾,竟与外人里应外合起来,若是如此,要杀要寡朝我来,何必为难不相干的人?”
“朝你?”薛易年止不住的冷笑,“若盛樱城的亡灵皆要讨上一笔债,怕是早该让你受那千刀万剐,万箭穿心之痛!”
鄯伯辛上前一步咬牙道:“若薛兄无法释怀,我心甘情愿受此罪罚,只求你放过她!”
薛易年胁迫阿钦后退一步:“用你向上人头来换!小心我手中刀剑无眼!”
鄯伯辛顿了顿,闭上眼道:“好。”
“公子!不!”阿钦摇头,“不要啊!公子!”
跟在薛易年后的黑衣随从抽出软剑,即刻袭向鄯伯辛,鄯世瑜上前与其刀剑相对,又气又急的吼了一句:“表哥!”
二人再狭窄的暗道里纠缠了几个回合,忽然“哧啦——”一声斗篷落地,露出一张熟悉的脸——那人竟是欧阳阮。
他抹了一把嘴上的血厉声道:“你杀我血亲,毁我胞妹,我要你血债血偿!”挥刀向鄯伯辛身侧的烛台砍去。
“小心——有机关!”
烛台“啪”的一声落在地上,轰隆巨响之间,右侧的地道里裂开一条巨缝,安纳达提着铜灯大喊“撤退”,鄯世瑜拉着镜荼走向另一扇门的入口。
“表哥,走!”
“不,我要等她!”
单于靖一手抓着身边的烛台,一手掐着瓦西的脖子,忽然机关转动,冷不防从身后呼啸而过两支冷箭,一支擦肩而过,一支正中他的后背。
瓦西被卡在臂弯里,察觉有一条温热的暖流从头流向脖颈,他抬头一看,鲜红的血液染上他的脸,脚下的裂缝越来越大,他双脚腾空大叫道:“阿爸!阿爸救我!”
欧阳阮用剑插入墙壁,谁知石壁上居然长出了密密麻麻的铁钉,欧阳阮弃剑悬在被削去一半烛台凹槽里,薛易年抓着他的右脚,电光火石之间,阿钦反手将匕首送入他的心口,趁其分神之际,卸去其左臂,眼看落入深渊,她却用匕首卡入墙壁内,不管不顾向着前方墙壁摸索。
空旷的暗道里回响着急切的呼声:“公子,你在哪——”
*
瓦西一生都记得那一天。
当眼睛习惯了黑暗的颜色,当希冀被烛光悉数带走,当心中的火苗渐渐熄灭,阴冷的地宫里,他瑟瑟发抖,时光似乎在寂静中轰然停止。
他感到困倦,挣扎早已失去意义,他埋下头颅在冰冷的尸体怀中沉沉睡去,不再心怀期盼,只等与世长辞。
“滴答,滴答。”
似乎有水的味道蔓延开来,干涸的唇瓣变得湿润,他似乎嗅到了生命的气息。
他抬头一看,只见一根绳子伸了过来,还有人用嘶哑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
“瓦西!臭小子!醒醒!”
“阿爸?”
“是我!快抓住绳子!”
他迷迷糊糊的抓住救命的缰绳,等到离光亮越来越近的时候,他忽然问:“漂亮姑姑呢?讨厌哥哥他们……大家呢?”
他亲爱的阿爸一面费力的拉着“吱呀吱呀”的绳索,一面还不忘回答他的话:“大家都在。”
“那就好。”在看见铜灯里烛火的一瞬间,他似乎看见了大漠里最美丽的阳光,绚丽多姿,光彩夺目。
*
长平三十一年,青州。
琳琅满目的集市,五彩斑斓的灯笼被点亮,炊烟袅袅,万家灯火。
天到日暮。
“青州城,女窈窕,勾栏壁画,朽木春发,阿奴夜未眠,阿郎日不归。”
渔夫的号子在江边响起,有年轻的少女在岸边和歌而唱。
乌篷船里多少事,天涯路远揽月归。
“客官!到了!”
轻柔的桨声哑然而止,船身摇摇晃晃的靠岸。
一位白衣公子走下渔船,牵着一名青衣女子上了岸,人到码头,忽然有一个小厮匆匆跑来行礼,呈上一封书信。
“怎么了?”那女子眼上蒙着一条黑纱,似乎视物有碍。
“大哥来了书信,说是圣上下旨,赐本家加冠子弟一官半职,守疆卫土。”
“家里一切可还安好?”
“尚好。”男子笑罢,牵着她走入夜市,路行一半忽然道:“也该回去看看了。”
“回家?”那女子道,“年关之前不是刚回去看过爹……”
“阿钦。”
“嗯?”
“我愿携手盛樱,与子高唱繁华。”
男子停下脚步,看着她道:“大哥向圣上请命,让我做那盛樱太守,你看如何?”
“盛宴风雅,少年英气,花开姻缘,相伴长乐,自然尚可。”
夜风微凉,灯火微醺。
釉青的风铃摇曳生出曼妙的花朵,沿街的叫卖传到了很远很远,仿佛这盛世安平,传奇佳话,永远无休无止。
看红尘俗事,观万载春秋。
很多年以后有人问,弱水三千,红尘千丈,良辰美景,锦绣华年,何必执迷一人不肯松手?
鄯伯辛答曰:“或许因为灯火阑珊处,我只看见了她。”
予我年华,我刺锦绣,芳菲烟雨,肆意平生。
【正文完】
番外·摽梅之年(上)
*
注:摽梅,梅子成熟后落下来,比喻女子已到了出嫁的年龄。
*
贪折一枝梅花,人品一壶香酒,看谁神似戏中人,半夜不眠向他处,同穴难明,待字闺中。
*
长平二十一年,盛樱城,书肆。
“梅子熟时,雨打芭蕉,今年怕是又要炎炎夏日,五谷丰登了,”青衣白衫的儒生满头大汗的摇扇,对那白纸黑字评头论足,“书上说夜观星象,孤星煞日,天高地远的,谁管得了平民百姓是死是活。”
“啊,不过薛兄倒是例外,家中多了个活佛宝贝,”那儒生吐吐舌头道,“命定孤鸾,难不成说的是薛家先人,还真是活佛显灵了。”
薛易年冷冷地扫了一遍台子上摆的书,任由这厮在耳边嘀咕。
“薛家小妹美,梅子头上插芦苇,薛家小妹黑,朱门院头泥巴堆。”青衣儒生笑道,“这可不是我说的,那群书呆子厉害,不就是说人家触了霉头,出生低微么?想想也损,不过都惯了,整个大京能见着几个青楼女子上学堂的?怕是早在城里绕个弯,传遍大街小巷了……”
“王成,你这是来买书的,还是来说书的?”
“薛兄息怒,薛兄息怒,”那儒生又是赔笑又是替他摇扇道,“我这不是和您一说,明白明白来龙去脉么……也好叫您写进戏里,让我们这群凡夫俗子长长见识……”
“老板,您有没有见我阿易哥呀?”一白衣女子跳下马背,将绳子拴在书肆门口,身形消瘦,脸色发黄,东张西望的寻找着熟悉的人影。
“得嘞,正主来了,我先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