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将息-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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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球的尸体仿若一片破败又萧索的野花丛。此时;气球被人踩出了顿感十足的声响。卢月听到动静来不及穿鞋便奔到庭院中;关心跟在后面;可来者并非她们想见到的人。
来的人,是权载雨。他的脚往一只干瘪的气球用力踩下去,可怜的气球往外滑动了几步幸免于难。他的眉毛微微往斜上挑起弧度说,新娘子,你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吗。或许是看到卢月神情木讷,他接着将答案揭晓。我来收回我的房子;还有我的公司。这是你的未婚夫亲笔签名的股份财产转让书。
他走向卢月,将一份资料悬在卢月眼前晃动。他的眼神在宣告着某种胜利的得意,以及对手下败将的嘲讽。
卢月无视那份资料,问他,权衡呢?
权载雨突然笑出声音;他反问卢月,你是在说那个畏罪潜逃的通缉犯?他和管家合谋将我爸爸的心脏病药丸换成性药使他纵欲导致心脏病猝死。他和律师合谋篡改遗书并将我父亲的股份收入囊中。律师已经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在昨日认罪。不久前;你的未婚夫将公司的股份套现了30%;举办一场虚假的婚礼不过是掩人耳目。昨天权衡已经带着管家和现金畏罪潜逃。卢小姐;你真可怜。你不过是他利用来金蝉脱壳的工具。权载雨发出啧啧的叹息声,表现出他做作的慈悲。
关心拉住卢月的手试图将温热传递给她。可是卢月却感受不到任何;她脑海中只是昨天和权衡打的最后一通电话,他说他爱她,他嘱咐她等他。这些都是他亲口说的,是那么真切,那是他发自肺腑的言语,她能感受到。即使全世界都认为她在做毫无意义的自我欺骗,她也不会改变她的想法。
卢月说,你说谎,我不信。
权载雨冷笑说,好心告诉你真相,你还不领情;即使我不告诉你,今天或者明天的新闻也会告诉你。不过我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您可以让你的朋友帮助你收拾一下行李,搬出去。行李内只能有您的私人物品。其余的物品,以及这座房子的居住权,你都不再拥有。
关心紧紧握着卢月的手,愤懑地对着权载雨抱怨,韩国佬你急个毛。
卢月却是异常的镇定,她摇了摇关心的手,对她说,走,我们去收拾行李。
客厅醒目的位置挂着卢月和权衡的婚纱照;他们的神情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期待。照片上的权衡目光温柔似水、含情脉脉;怎么可能是个诈骗犯呢。全世界都不了解他;都没有见过他最真实的一面,又有何资格评价他呢。他说过,四月份要带她去日本看樱花。五月份去布拉格广场喂食鸽子。六月份,他们会去威尼斯划船。最后的通话中他的声音哽咽,倘若是权载雨口中的泯灭良知的诈骗犯,他又何必故作软弱博她同情。她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默默进屋收拾起行李。她装进了权衡的檀香、没用完的火柴盒、那张宣誓着爱意和承诺的地图。此外,没再装走任何。
如果,她都不相信他,那么;这个世界便没有人再懂他。他就会更加孤独。她亦会因为他的孤独而陷入永恒自责的泥沼。
卢月和关心拉着行李箱走出内室。权载雨坐在秋千上,一副拥有了全世界的模样。只是他这个神情维持没多久,就被破门而入的警察戴上了手铐。权载雨扭动着、挣扎着、被钳制住带出别墅。
警察要求卢月回警察局协助调查权衡潜逃的案子。关心紧紧拉住卢月的手,似乎要将她的血肉融进卢月的手心里。卢月微笑着对着她说,没事儿。
关心突然抱住卢月,眼泪洒在卢月的脖颈,她说,我舍不得你。
卢月拍着她的背说,傻瓜,我没违法,只是协助调查而已。
关心伏在她肩上点头。放开卢月后,她满脸的泪光像是头顶上炽烈的阳光分解而成的细碎颗粒,灼伤了卢月的视线。卢月不明白为何此时空气中浮动着离别的伤感;就像她昨天和权衡通电话时一样。
与关心道别后;她不发一言地坐上了警车。此后再也没有回到过这幢记录了过她某段人生故事的别墅。
审讯室里的木桌上,那盏外观朴实的照明台灯已经工作良久。问询的两个年轻警察因为长时间重复问相同的问题,神情都呈现出雷同的不耐烦和倦怠。其中一个穿着便装的小警察清了清喉咙的异物,耗尽他交班前最后一抹热情,问道,卢小姐,根据你的描述,权衡几乎就是个圣人,工作勤勉认真,生活作风清廉。喜爱看书,下围棋,收集火柴盒,除了抽烟没有任何不良嗜好。不赌不嫖,滴酒不沾,对待佣人和妻子都十分关爱。但是他曾经和前任市长在家中有过疑似贿赂的行为,这点你同意吧
卢月撑开沉重的眼皮,点头说,同意。
警察说,他在所有与他有利益牵扯的人身边都非法安装了窃听器和定位系统,这点你知情吗?
她实话回答这个问题第五遍,不知情。
小警察面露难色,又问,他平时和管家有异常的举动吗?
她说,没有。
警察问,权衡与权仕和的律师、司机的交往过甚吗?
她说,司机几乎每天见面,律师的情况我不了解。
警察说;罪犯是突然失踪,因此我们怀疑他在得知东窗事发选择潜逃。卢小姐必须提供对本案有利的线索;比如向我们提供权衡平素的旅行意向,或者他对某个国家或者城市的关注。
卢月说,我先生的护照尚在家中的衣柜里,你们也搜寻到了。我先生平时工作忙碌,根本没有时间旅行。
我们在你箱子里找到一张地图,你能说说那张地图的来历吗。
地图是我先生准备带我去度蜜月时的参考路线,如果对警方有帮助;我可以提供给你们。如果你们用不到,麻烦还给我。
卢月此时因为长时间没有睡眠,已经呈现出极度疲惫的神情。她无力地趴在桌子上。脸上残留着昨夜凌晨被画上的新娘妆,如今已经被台灯的温热炙烤得略微脱皮。她能感受到化妆品的粉末镶嵌在毛孔里自动干涸后的紧绷。
两个警察面面相觑,几个小时的问询除了庸常琐碎和鸡毛蒜皮的收获,案件几乎一无进展。他们无奈地走出讯问室。
接着又进来了几个警察。
卢月伏在桌面上,无力地提出请求,警察先生,允许我睡一会,我醒来再接受问话好吗?
新进来的警察问,你认识关心吗?
听到这个名字,卢月堵塞的思维通道仿若一道阀门被打开,不详的预感再次光临。她几乎是弹坐起身子摒住呼吸说,她是我朋友,怎么了?
警察说,关心在家中服用大量进口安眠药自杀。尸体是被一个叫周进的人发现的;死亡时间暂时还不确定。死者身穿伴娘服;还留下三封遗书,其中一封是给你的。?
☆、第十五章 忆尾 (2)
? 怎么可能。卢月认为这只是警察开的无聊玩笑。明明;中午关心还紧紧牵着她的手似乎要将血和肉都融进她的手心里。明明;她们还紧密地拥抱。明明;她的脖子上还残留着关心干涸了的泪水。这些,难道都是她死亡的预兆和提醒,而卢月却一无察觉。
不会的。。。她工作勤奋;对生活充满热情。。。她和我是十多年的朋友,我十分了解她;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她绝对不可能自杀。。。。她昨天还在和我开玩笑,说我是丑小鸭。。。她在市中心有间精品店,她有很多的存款,怎么可能自杀;你们肯定是弄错了。卢月语无伦次着;眼泪也如同言语一般不受控制地从体内迸溅。
警察说,我们在她家里翻查到一份诊疗报告;死者在半年前就患上了轻度抑郁症;我们还调查到死者曾在股市里投放了大量的金钱,前段时间就几乎亏空。而且她店里的收益账本也有问题,所以负责记账的周进也正在被我们调查。
卢月在审讯室里发出绝望又痛彻心扉的哀鸣。这种哭声,是从她的心脏散发出的爆烈般的疼痛席卷并带动肺部也颤动。心肺的共鸣后凝聚成强烈的刺激性气流却只能从她纤细的喉管排出。极为刺耳和尖锐的哭声在审讯室里盘桓,回荡;就连她自己也觉得难听;但是她管不了;也不想看那封遗书。
在身体一次可感的痉挛后,她听不见自己的哭声了。她晕倒在那张陪伴她许多个小时的桌子上。
极其疲累的人是不会做梦的。即便做了梦,也会不幸被忘记;可是她努力记住了这次的梦。
梦里,她回到了高中的校园。关心从校园的尽头朝她狂奔而来。卢月激动地向关心圆滚滚的身体迎上去。好多的梧桐叶从天空飘落,仿若空旷广场上密匝旋舞的白鸽,使她看不清天空的颜色。
她们的额头、校服、鞋都被梧桐叶子亲吻着。关心抱着她,对她说,亲爱的,我要换个地儿去发财了,祝我成为大富婆。
卢月伏在她肩膀上簌簌点头说,祝福你,不过到那边不准减肥了。
关心说,放心;我会好好对自己的。他妈的活着不给吃;死了再不吃就太没意思了。你丫以后有什么不开心的记得托梦告诉我知道吗我在天有灵必须庇佑你。
卢月笑着点头。落泪。
别哭啊;傻瓜;你要记得我说过的,即使这个世界都离你而去;我依然伴你左右。你永远都不会失去我;有效期是一千年。关心说着伸出一根手指在卢月面前晃荡;眼睛里闪烁着星辉般的诚挚光芒。
卢月说,嗯;我相信你。让我再抱你一会,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光束。
关心推开卢月说,行了行了;别磨叽了;照顾好自己啊;我得走了。她变成一股巨大的气流,向四周散开;均匀分布。直到这些气流变成可视的鹅黄色光环,附着在那些飘舞的梧桐叶上。带光的叶子,柔软轻盈地将卢月围绕。此后,生命中每见到的梧桐叶和光芒或许都意味着关心的存在。
假使卢月能在这个世界上存活一千年,便可以拥有这种存在相同的时间。关心做到了承诺。是的,她没有骗过卢月,只是欺骗过她自己。
卢月在医院的独立病